围农夜话｜瓜的模样

望一眼南瓜，

想起自己和它们一样被大地安放，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想起有南瓜一样温暖的人值得惦记，

心里就会荡漾出一层层喜悦。

01

大地孕育的蔬菜瓜果

我是一个典型的“土人”，喜欢待在有土的地方，听风吹草动，望麦浪滚滚，嗅瓜果飘香。

对土地，我一直心怀感激，感谢它赐予我们食物。在那些大地孕育的食物中，有时看到它们的模样，就会想起一些人的姿态。

比如核桃，貌似人脑形状，想起那些匍匐在大地上的农人，脸上叠下的层层叠叠皱纹，眼前浮现出罗中立的油画《父亲》。

那位捧着土碗的父亲形象，脸上刀刻一样的皱纹里，浓缩了一辈子的艰辛挣扎；

新鲜的土豆，刚从土里挖出来，憨态可掬的样子，想起纯朴农家娃娃的光头；

圆滚滚的冬瓜上，有露水滑动，想起老家的一个大胖子，他坐在树荫下猛摇蒲扇，身上还是汗水直淌；

从泥水里拔出来的藕洗净后，一节一节洁白的身子在风中立着，想起那年看见一个细腰白面的乡间女子，她从麦浪中小跑过来，带着那个季节成熟的芳香气息。

然而，在我的内心深处，对南瓜情有独钟，有时惊觉自己的人生，就在一个南瓜里隐藏着。

其实，我曾经是一个莽撞浮躁的汉子，是南瓜让我变得遇事不惊慌。

有时在城里受了一点委屈，去乡下看看，望着草丛中一个硕大南瓜，突然感到金黄成熟的南瓜，像一个慈祥稳重老者，要开口对我说话，要对我叮嘱点什么。

南瓜，也让我想起了死去祖辈亲人的面庞。

秋日乡间的早晨，我看见一条长藤在草丛中蔓过来，藤上挂着几个憨憨的大南瓜，我老担心它们会从瘦弱的长藤上扑通一声跌落下来。

这显然是我多虑了，瓜一直结结实实挂在藤上。

乡野南瓜，总让我想起一些隐居民间不显山露水的高人，比如有个乡下老头，他眯着眼，用刻字笔在一粒稻米上刻字。

我看见一个乡人，他嘴里含着一支烟，逍遥着步子走过来。我一直观察着他，乡人嘴巴没动，但烟一明一灭。

这就奇怪了，是风一直吹动着烟的火光不灭吗？

我看见虎背熊腰的乡人，双手伸向藤上南瓜，顺手一旋转，藤上脐带一样的结就轻轻断开。

于是，乡人像一个大地上的接生婆，双手把南瓜稳稳抱回了家。我呆望着空空的长藤，它在风中瘦弱下去，像一个失去孩子的老母亲。

02

乡间最具品性的代表

有次我回到乡间，和一个老农去看望他种的蔬菜瓜果。

红艳艳的番茄带着骄傲神情，茄子炫耀似地探出头来，辣椒在风中不停颤动，似乎急不可耐想要上市赶热闹去。

我拉着农人，走向沟边草丛，那里头有南瓜呢。我们蹲下身，顺手撩开草丛，只见几个腰身粗壮的南瓜挂在藤上。

眉开眼笑的南瓜上面，还扑着一层白生生的粉。

我和农人笑着，有一种出其不意的喜悦。我面前的农人，他脸上的皱纹，多像这个南瓜身上一圈一圈漾开的纹路。

一个个南瓜熟了，一个辛苦一生的农人，也在岁月里佝偻下腰，慢慢地，和大地贴近。

我默默观察过那些乡间的农人，他们的音容笑貌，喜悦悲伤，多像一个南瓜的样子——从来没张扬过，没无病呻吟过，没装腔作势过。

南瓜，它是乡间最具品性的代表。

小时候的我，木讷，闷墩，春天里南瓜花开得粉嘟嘟时，我就喜欢一个人，望着藤上嫩嫩的南瓜花，对夏天充满了幻想。

夏天，奶奶常唤我，孙啊，去抱一个南瓜回来。现在，奶奶在柴火灶里做的喷香南瓜饭，我是再也吃不到了。

在这个霜意渐起的季节，望一眼南瓜，想起自己和它们一样被大地安放，想起有南瓜一样温暖的人值得惦记，心里就会荡漾出一层层，如瓜皮上的纹路一般的喜悦。

来源：农民日报

图片：新华社

作者：李晓

主播：李芸聪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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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： 围农夜话｜瓜的模样